李赫特的拉二和老柴的第一钢协

峰回路转

拉赫玛尼诺夫的三部钢琴协奏曲都很有名，尤其是拉二和拉三。拉二的第一乐章一开始是类似敲钟的声音，有人称这是最有名的音乐开头了。李赫特的这首音乐并不是和卡拉扬合作的，而是和华沙交响乐团演绎。他很快就显示了驾驭俄罗斯音乐的高超技巧：一点也不张扬，中规中矩，把自己的激情压制到最低限度。这样或许听起来不是很过瘾，但这个以演奏普罗科菲耶夫而著称的钢琴大师却会用别的方式来传递这种只属于俄罗斯的激情和忧伤。他的速度控制极佳，把第一乐章的推进和高潮分的很清楚。他的触键非常好，比较干净。

　　第二乐章是慢板，乐队一直轻柔地配合着，缓慢的钢琴如泣如诉，能让人想到广袤的俄罗斯平原上那些凄凉又美丽的故事。这是只有俄罗斯作曲家才能写出的乐章：乐队的伴奏里甚至有淡而轻的马蹄声。旋律虽然平淡了一点，可是非常的优美。当乐队突然停止时，会跳出异常清脆的琴音，让人为之一震，心动不已。总之，这是一种无法多说的美丽，因为它本身可能并不包含很多的内容，它只能让我们简单地联想到俄罗斯广阔的土地和时间缓慢的流逝所带来的忧伤；与此强烈对比的是，第三乐章是快节奏，而且很具冲击力，有一股强大的不可阻挡的力量在里面，旋律开始比较活泼起来，这是俄罗斯民族的另一个特点。斯拉夫人深深的历史忧伤感和血液里好斗的因子都集中在旋律里面。李赫特的双手再次加快速度，把这个音乐野马控制的牢牢的，不留一丝瑕疵。我们看看李赫特是面容，是那样的不苟言笑，永远挺着严肃而冷漠，很难让人感觉到亲近。他的音乐速度很好，但在钢琴本身上依旧不能让人亲近。但是，他演奏的拉二，却一直是最佳版本。当然，这或许和非俄罗斯钢琴家很少涉足俄罗斯音乐有关。

　　老柴的降B大调的开头也许是所有钢琴协奏曲中最令人热血沸腾的了。前不久圣彼得堡庆祝建市三百周年的宣传片，也是用这个作的背景音乐。确实，这样的旋律是属于像彼得大帝那样的英雄的。欧洲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开头，他们喜欢贝多芬那样极具美感的大气的开篇，因此老柴的这个作品刚问世时并不受欢迎。但时间和世界最终选择了这类把激情喷薄而出的处理。老柴是个旋律大师，但似乎有些拘泥于旋律，因此他的1812和意大利随想曲都很难真正的流行开来。而在这里，降B的第一乐章开头的辉煌过后，他依旧陷入了这个套路，很难说后面的音乐也同样精彩：慢而比较拖沓冗长，和前面的那种激动相差太远。但老柴在第二乐章马上弥补了这些，在这个不长的乐章里，音乐变的澄净了许多，让人耳目一新。这里不再有那些压抑的旋律，不再有那种压抑不住而迸发出来的激情。因为，老柴的作品给人的感觉是，激情再多，再怎么表现，也是徒劳的。这点他和拉赫玛尼诺夫不同，后者那明亮的忧伤很温暖，很让人陶醉，那是健康的。柴可夫斯基显然太过于严肃了，他甚至不开一个玩笑。要知道，音乐里的娱乐成分当重要的。

　　第三乐章甚至都能听到些类似中国音乐的旋律，老柴本来就喜欢把世界各地的旋律写进自己的音乐，好象后来的斯特拉文斯基也喜欢这样，他用的是探戈。第三乐章节奏比较活泼，而且没有第一乐章那样的前后严重失调，这里控制的比较平衡。李赫特可能在演绎拉赫玛尼诺夫上更出色一点，他演的老柴特色不是很足，当然，这已经是极少有人能达到的水准了。这个降B是卡拉扬指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多么强大的黄金组合。卡拉扬指挥的乐队从来就不会有问题，既配合的得当，又不会喧宾夺主。当然，老柴的协奏曲中总给了乐队相当大的自由和表现力，他不是肖邦。只可惜他的钢琴协奏曲就这么一部，让人无法横向比较。在极度的辉煌中，乐曲结束，一如它的开始。

　　李赫特是最顶级的钢琴家。可能他的外表以及他擅长的曲目都不能让他在古典乐迷中“流行”起来，但真正喜欢俄罗斯音乐、喜欢那种宽广的情怀、喜欢那种把历史创痛和浪漫完美结合的音乐爱好者，是一定要接近李赫特，走进这个沉默寡言的俄罗斯人的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