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孤帆渐远 于 2023-11-16 20:23 编辑
当年的身份变换
家里终于和区武装部长挂上了关系。他在白云家把胸脯拍的咚咚响,说:“部队带兵的肯定听我的,保证白云能够当上兵”。但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白云最终还是要下放到农村去。 要去的地方是皖北农村李村生产队,靠近铁路淮南线上的一个小站,交通便利,来去方便。白云是这届毕业生最后一个办理下放手续的,学校委派黄老师负责送他,这一趟只送他一个人。 临行的那天早上,大哥、大姐陪送白云到火车站,妈妈也想来,他们没让她来。几天来,妈妈一直哭哭啼啼的,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突然就要离开家,单独远行到穷乡僻壤,她当然舍不得。 火车站内外,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广播里歌声嘹亮,“祖国大地,辽阔无边,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首歌,放了一遍又一遍。横幅标语比比皆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到祖国是最需要的地方去”,“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扎根农村一辈子”…… 站台上,人山人海,人头涌动。送人的人抓着要走的人难舍难分,送别的话千言万语说不完。被人送的人不但不体谅亲人的心情,反而为自己感到自豪。 火车进站了,缓缓地停靠站台。要走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赶快上车,却被送行的人紧紧抓住不放。 一位老妈妈呜咽着对她女儿诉说道:“二丫头,去年我送走了你哥哥,上个月送走了你姐姐,今天又要送走你,把你们一个个地养大了,又一个个地送走了。我舍不得,却又留不住。” 旁边一位大伯接过话对她说道:“是啊,我四个儿女已经送走了三个,今天又要送走我的小儿子。他们都说这是革命的需要,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唉,去就让他们去吧,我们无权无势,没有门路让孩子们招工、参军,不去上山下乡,又能怎么办?” 呜!火车汽笛一声长鸣,打断了无数人的千言万语。催促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们赶快上车?还是在嫌弃做父母的拖子女后腿?或者是为同情做父母的发出的叹息?或者是为即将远行的人壮行?或者是兼而有之? 车轮滚滚,缓缓启动,疾驶而去。白云将头伸出窗外,挥手向送他的大哥大姐告别。火车离站台越来越远,一心一意地要将白云送往远方。白云突然伤感起来,昨天还是市民,今天就是农民了,何时才能有机会再变成市民呢? 目的地到了,这是个偏僻的乡村小站。公社所在地在小站东北方向的高岗上,两者之间大约三里路。公社负责知青工作的两个女干部只有一个在,黄老师与她办理好有关手续,再把白云送到李村生产队去,她此行的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李村生产队在公社正北方向的洼地里,两者之间大约也是三里路。途中遇到一个大个子中年妇女,擦肩而过,白云感觉到她好像就是公社另一个负责知青工作的女干部,上前一问话,果然就是。 李村并不大,只有四十多户人家,连老带小一百多人,主要是陈、葛、陶、权几大姓。原先是一个队,现在是东、西两个队,白云到来之前刚刚分开运作。这里原来有一男两女三个知青,分队的时候西队缺少男劳动力,男知青划分给了西队,女知青划分给了东队,新来的白云也属于西队。 西队的陈队长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原来的男知青小谢来了,原来的两个女知青也来了,高的姓鲍,矮的姓杨。白云和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届毕业的同学,男的他认识,两个女的他不认识。相互之间简短的寒暄结束了,黄老师的任务完成了。 知青点,坐落在村东头偏僻之处,在社员家高大宽敞的茅屋面前,显得低矮窄小。一溜排五间茅屋,每间大约9个平方。两个女知青每人一间,小谢住的两间是个套间。空余的一间没人住,已经荒废。从今天开始,白云和小谢住在一起,里面的套间就是他的“府上”。 小谢住的房间,一张床,一个灶台,灶台前堆放着一堆烧火的柴草,一个用于存放稻谷的“土窝子”。南墙和北墙上的当中比普通人低矮些的地方,各有个一尺见方的方洞,插了两根树棍,那就是采光通风的窗户。里面那间一直空着,似乎早就等待着白云的到来。 “我今天晚上睡哪?”房子有两间,床却只有一张,而且很小,白云在房子里转悠了几圈,沉思了片刻,突然向小谢问道。 “我俩捣腿啊。”小谢笑了笑,对白云说道。 “捣腿?捣什么腿?”白云没听明白。”疑惑地望着小谢。 “床虽然小,我俩挤挤还是可以的”,小谢看见白云没听懂,哈哈大笑起来,对他解释着说道,“捣腿是这里的土话,就是我俩挤在一张小床上,一人睡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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